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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61)(2 / 2)

  又走一段,周凯道:阿玩,怎么了?是不是累了?要不换个人来开路?

  他倒有自知之明,没有自告奋勇。

  贾玩道:香樟树。

  到地方了。

  贾玩用火把照了下,挑开一重做掩饰的藤蔓,道:是这里。

  从香樟树后绕过去,有一条几米长的小路通向荆棘丛外,走出去就是密林,路好走多了,也不远了。

  再走没多久,就看见前面一星火光,再然后,就听见了在寂静密林里回荡着的,让人毛骨悚然的哭泣、哀求和惨叫。

  乾帝呼吸沉重,加快了脚步,一行人无声无息在木屋前站住了脚,说是木屋,倒不如说是以原木为材料,加了顶的围栏,很大的一片。

  乾帝微微颔首,门被猛地踹开,仿佛打开了一座地狱之门,血腥腐烂的气味扑鼻而来。

  门边上,是一具新鲜的、半裸的尸体,脸被鲜血和长发糊住,以至于看不清楚少女的容貌,只有一双眼睛大大的睁着

  再里面,几个赤1身1裸1体的汉子,正调笑着做最原始的宣泄,被他们按在身下的,有少女,也有男孩,或者眼神空洞,或者流泪不止,或者奄奄一息

  再后面,挤挤攘攘的都是孩子新近残疾的孩子,或断腿、或砍手、或瞎眼血淋淋的伤口裸露在空气中,有的甚至隐隐看见有白色的蛆虫出入。

  再后面,隐藏在漩涡一般更深的黑暗里,不知道里面隐藏着什么

  贾玩站在原地,胃里涌出强烈的呕吐感,偏偏浑身发冷,动弹不得。

  他一直知道,世上有这样的恶,哪怕是太平盛世的后世,也一样不可避免,但知道,并不能减少半点直面它时受到的冲击。

  下一瞬,赵轶转身,挡在他身前:别看,别看。

  视线被宽阔的胸膛占满,似乎有丝丝暖意渗透出来,顺着视线传递到他身上。

  别看。

  沙哑的声音传入乾帝的耳朵,又是另一种冲击。

  他知道赵轶曾遭受的不幸,但他最终看到的,是双腿虽残却表面完好的、嗓子虽哑却能说话的、夜夜噩梦却能在安神香下入眠的赵轶那一段经历,他没有细问,也不敢细问,只一句杀无赦,抹平了一切。

  也正因为如此,他内疚了八年,他的孩子恨了他八年。

  此时此刻,他当年刻意回避的东西,血淋淋的出现在他面前,而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,只是他的孩子所经历的,一小部分罢了。

  别看。

  听到儿子沙哑的声音,乾帝艰难的转过头,看见的是赵轶背对着这一幕的僵硬身影。

  他的儿子在央求他别看。

  乾帝浑身开始颤抖。

  正在逞凶的男人们终于反应过来,惊慌的爬起来,纷纷乱嚷:你们是什么人,怎么到这儿来的?

  各位爷,有话好说

  看着男人赤1裸身体上的细小抓痕和其他,乾帝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朝头顶冲去,嘴唇颤动了下,几乎用尽全身力气,才说出一个杀字。

  回去的路上,所有人都没有说话,哪怕是一向负责活跃气氛的周凯,也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小缩小再缩小。

  将乾帝送回宫,将赵轶送回府,周凯终于长长舒了口气,默然走了一阵,才开口道:你说今天的事,是局吗?

  贾玩问道:你觉得?

  周凯苦笑道:一开始,越看越像,到后来,越看越不像,可现在一想,又像了。

  若非三月三这个特殊日子里赵辅的请旨,乾帝怎么会决定微服出游?

  若非老乞婆的两度出现,他们怎么会轻易找到拐子的线索?

  若发生的事不是拐孩子,而是其他,乾帝怎么会亲自去查?

  这么多导致必然结果的意外,让一切都看起来是个局。

  可又越来越不像。

  一路平安无事,那个拐子窝,显然已经经营了许多年,只屋后那一片累累尸骨,就不是造假来的。

  贾玩道:是局。

  周凯愕然,贾玩的答案不意外,让他意外的,是贾玩的语气如此肯定。

  贾玩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,周凯狐疑的接过,解开,里面包着一小段树枝,周凯将它凑近闻了下,惊道:火油!哪来的?

  贾玩道:之前你们安置那些人的时候,我到附近稍微转了下。

  他五感比常人强些,这些泼在灌木中的火油虽然离他们的行走路线有一段距离,但还是被他闻到了气味。

  周凯一阵后怕,冷冷打了个寒颤,道:也就是说,刚刚我们包括皇上,差点被烧成焦炭?

  贾玩点头。

  周凯道:可他们为什么没点火?

  贾玩看傻子似的看着他。

  周凯当然知道贾玩不可能知道答案,灵光一闪,道:会不会他们本来就没准备点火,只是故弄玄虚,或者嫁祸于人?

  贾玩道:要知道是不是嫁祸很简单,看明天那些火油会不会消失。

  周凯若有所思的点头。

  如果是嫁祸,那么火油自然会留在那里,等人看见,如果是因为发生意外而没能下手,那么那人一定会连夜派人消除痕迹

  不如咱们

  贾玩接口道:不如咱们现在赶紧回家吃饭睡觉。

  周凯搂住他的肩膀,道:难道你就不好奇,今天晚上会不会有人过去?

  贾玩道:你要想去寻死,我不拦你。

  周凯道:你不去啊?

  贾玩道:好奇心害死猫,现在谁也无法阻止我回家睡觉而且,不管设局的那个人有什么用意,只凭他把这样的事挑到皇上面前,我就替天下的百姓谢谢他。

  周凯知道劝不动他,叹了口气,道:不去就不去咯!

  松开贾玩,道:本来我还以为自己灵光乍现,可能猜到了真相,可被你这一说,又糊涂了。

  真相?

  周凯叹道:你想想,这件事我们最想不到,而且想到了都觉得不可能的人是谁?

  贾玩想了想,道:皇上?

  周凯摇头:不是!

  贾玩伸手一指:你?

  周凯道:哎呀别闹,你知道我说的是谁!

  贾玩道:皇长子殿下?

  周凯道:毫无疑问,最不愿面对今天这个场景的人,就是皇长子殿下,正因为这个原因,我们都没想到他的身上,但是回头想想,这件事里如果说有受益人的话,不就是他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