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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(1 / 2)





  赵诚谨急道:“便是雪团儿变成狗,也要比雪球好看的。而且雪团儿比雪球聪明多了,它还能听懂我说话。”他生怕瑞王妃不信,赶紧摸了摸许攸的脑袋,小声哄道:“雪团儿,你叫一声给娘亲听一听。。”

  许攸马上很给面子地“喵呜——”了一声。赵诚谨立刻满意了,仰着小脸得意道:“娘亲您看,它是不是顶顶聪明的。”

  瑞王妃含笑点头,“既然是顺哥儿养的猫儿,自然是格外聪明些。”说话时,又悄悄朝众人使了个眼色。

  “可不是,妾身还没见过这般聪明机灵的猫儿呢。看这毛色和眼睛,不似梁国品种,却不知世子爷从哪里寻到了这么灵秀的猫儿,真真地羡慕死人了。”出乎许攸意料的,这接话的竟是那位瞧着低眉顺眼的妾室,声音温柔低沉,语调却是活泼的,让人一听便十分喜欢。

  倒是另一位只淡淡地朝许攸瞥了一眼,目中有不屑的神色,却是始终一言不发。

  余下的丫鬟们也跟着吹捧了一阵,直把赵诚谨哄得愈发得意,上前抱着瑞王妃的脖子撒娇道:“娘亲娘亲,回头我带着雪团儿去见皇祖母可好?雪团儿这般乖巧,皇祖母见了,也定是喜欢的。”

  这来历不明的猫儿,自己府里收了也就罢了,哪里敢往宫里头送。瑞王妃不好与赵诚谨说,只笑着道:“你皇祖母昨个儿着了凉,咳嗽得厉害,可碰不得这些猫儿狗儿。过几日等你皇祖母身子渐好了再说可好?”

  因瑞亲王府里只有赵诚谨一株独苗,太后素来把他当做眼珠子一般疼爱,赵诚谨对他那慈爱又护短的祖母自然也是感情极深,一听得太后生了病,他也立刻担心起来,疾声问道:“皇祖母如何病了?病得可严重?娘亲你陪着孩儿一起去宫里探望皇祖母可好?”

  瑞王妃见他乖巧又孝顺,心中极是安慰,抚了抚他的头发,柔声道:“你去跟你父王招呼一声,一会儿娘亲陪着你进宫。”

  赵诚谨点点头,把手里的猫儿递给雪菲,叮嘱道:“你帮我看着雪团儿,午间我若是回不来,记得要给它喂饭。雪团儿喜欢吃肉。”

  众人闻言俱是忍俊不禁,王妃身边的苏嬷嬷笑着道:“奴婢往日里只听说猫儿喜欢吃鱼的,世子爷养的这只却是与众不同。”

  先前那妾室也笑着附和道:“要不怎么生得如此乖巧漂亮。”

  唯有那身穿洋红色褂子的妾室始终沉着个脸,一言不发。

  翠羽领着赵诚谨回荔园换衣服,雪菲则抱着许攸去院子里晒太阳,两个妾室也跟着告退回了自己院子,花厅里很快就只剩瑞王妃和几个伺候的嬷嬷丫鬟。瑞王妃挥了挥手,只留了苏嬷嬷和两个心腹大丫环白屏和红染。

  “那宁心儿真是越来越放肆了,今儿居然还敢穿洋红色,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。”见屋里只剩她们几个,苏嬷嬷忍不住抱怨起来,“那洋红色也是她一个庶妃能穿的么?娘娘您也不管一管,再这么放任下去,怕是她要爬到您头上来了。”

  瑞王妃面色如常地端起手边的清茶喝了一口,不以为然地笑笑道:“嬷嬷莫要恼,她而今肚子里揣着一个,身子自然金贵些,且先由着她吧。不然回头她又要跟王爷抱怨说我为难她了。”

  宁庶妃前些日子将将才诊出了喜脉,而今不过两个来月,虽还未显怀,可她那孕妇的架势却是摆得足足的。

  苏嬷嬷扁嘴道:“奴婢只是为娘娘抱不平。您是什么身份,那女人又是什么身份,竟也敢在您面前拿大,真真地气人。再说了,她也就是个生女儿的命,便是又怀上了又如何,不过是将来多出一份嫁妆。”

  那宁庶妃本也是官宦出身,其父是南边儿兴安县的县令,先帝南巡的时候,瑞亲王随行,在江南遇到的她。因她身段婀娜,嗓音又甜美,便收进了屋里,本打算大婚后便向太后请封侧妃的,结果宁父竟被人告了个贪墨之罪,这宁心儿便成了罪官之后,不说侧妃,连庶妃也当不成,只能做了个没名分的姬妾。

  因她是最早跟在瑞王身边的,所以瑞王对她确有些情分。她在王府里熬了近十年,生了三个女儿,直到去年太后才松口给了她一个庶妃的名分。偏偏她又是个拎不清的,仗着府里五个孩子中倒有三个是她所出,而今又怀了孕,便有些拿大。

  今日她不知天高地厚地穿上了与正红色十分接近的洋红锦缎,只因先前去尼姑庵里求了签,那主持言之灼灼地说她腹中是个男胎,所以才格外地得意。

  “让白屏去竹园说一声,就说我怜惜她身子重,近日不用过来立规矩了,好好在屋里安胎,莫要四处乱走动了胎气。”王妃放下茶杯,慢悠悠地站起身,淡然地笑,“不说她生不出儿子来,便果真生个儿子又能如何?太后那边儿能松口?”

  苏嬷嬷立刻理会了她的意思,王府里世子爷的地位早已稳固,宁庶妃又是那样的出身,生多少孩子也出不了头。相比起来,倒是李园的安庶妃——听说安家的长兄今年刚进了翰林院呢。

  ☆、三

  三

  瑞王妃领着赵诚谨进了宫,许攸这边就安静下来。

  荔园的丫鬟们不少,但都被翠羽敲打过,不敢乱走。可小丫鬟们到底年岁小,十分耐不住寂寞,见翠羽不在,便一伙人凑到院子里悄声细语地说着话。雪菲资历不深,到底管不住她们,索性便不说话,躲在屋里做针线。

  许攸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,满耳朵都是小丫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,睡也睡不安静,索性起了身,猫着腰四下里兜几圈。猫儿个子小,身手却极灵活,爪子上已经长出了尖利的指甲,抵着墙三两下就上了屋顶。

  天空很蓝,一望无垠地纯粹,比最美的宝石还要明澈。太阳照在身上,懒洋洋的,让她忍不住一阵一阵地犯瞌睡。在屋顶上瞌睡了一阵,尔后被饿醒了。她现在的小身体吃不了多少东西,可消化得却快,竟是一顿等不得一顿。抬头看看天,还未到晌午,怕是王府里还没开午饭。许攸想了想,决定去厨房碰碰运气。

  她也不晓得厨房在哪边,只蒙头蒙脑地乱走。王府的房子屋顶连着屋顶,却是省了她上上下下的力气。走了不多久,鼻息间传来阵阵食物的浓香,许攸心里一喜——竟是蒙对了。

  许攸下了屋顶躲在房梁上观察厨房里的动静,眼看着就要吃午饭了,正是厨房里忙的时候,烧火的,择菜洗菜的,还有掌勺的,一个个都是满头大汗。做好的菜由帮厨的大妈送到隔壁屋里,摆了满满的两桌。

  许攸站在房梁上仔细瞅了几眼,看准了里头桌子上的炖鸡,刚准备往下跳,忽见门口人影一闪,竟钻进来一个瘦巴巴的小男孩。男孩约莫十岁出头,穿一身灰色的短襟褂子,洗得发了白,脸色蜡黄蜡黄的,倒是一双眼睛又黑又大,眸中一片清澈。

  看这打扮,应是府里干粗活儿的下人,如何进了这里?

  许攸正琢磨着,那男孩儿已拿起桌边的筷子在各个碗里夹了些鱼肉鸡块,迅速地用油纸包了,塞进了怀里。男孩收拾好了才欲出门,一抬头正正好瞥见了一双猫眼,一时心虚,吓得连连后退,险些跌倒在地。

  “你——”男孩儿恐是头一回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,胆子小得很,即便只是撞见只猫,依旧吓得一脸苍白,“你莫……莫要叫,我……我也不是……不是偷儿,我娘病病……病得厉害,我……”

  许攸瞪圆了眼睛盯着他,一眨不眨地看了半晌,猫脸表情十分严肃。男孩儿愈发地心虚,咬着下唇不敢作声。若果真是个惯偷,这会儿不是转身逃,就是咬牙切齿地骂它几句,哪里会这样不知所措。

  左右不过是几样吃食,且又是一片孝心,许攸也不好为难他,缓缓把圆脑袋转到一边去,仿佛根本没有瞧见一般。男孩愣了一下,又朝她看了两眼,摸了摸胸口的油纸包,一咬牙转身去开门。

  还未到门口,却听得外头沉重的脚步声,男孩脸色顿变,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加地刷白如纸。他踉踉跄跄往后退了两步,想找个躲起来,可这屋里本就不大,又满满地摆了几张大桌子,哪里还有地方掩藏行迹。仓惶间,大门已被人推开,进来个矮小的中年汉子,满身的油烟味儿,可不正是隔壁的厨子。

  “好你个小兔崽子,竟敢跑到你五爷地盘来偷吃,看五爷今儿怎么收拾你。”说话时,已卷起了袖子,气势汹汹地朝男孩扑过来。那男孩儿一来生得瘦小没什么力气,二来本就偷了东西心里有愧,连躲也不会躲,低着脑袋缩着身子,脸上重重地挨了那五爷一巴掌,嘴角立刻渗出了血,左边脸上肿起了一大块。

  到底只是个小孩子,就算真偷了东西,也不能这么打骂。许攸一激动,想也没想就从屋梁上跳了下来,准准地落在那五爷的肩膀上,然后伸出爪子,狠狠地朝他脸上给了一家伙。

  只听得“哇——”地一声怪叫,许攸心里一动,飞快地从五爷肩头撤离,又赶紧抱住柱子,哧溜一下迅速返回屋梁上,居高临下地朝那五爷鄙夷地“喵呜——”了一声。五爷气得浑身发抖,哪里还顾得上一旁的小男孩儿,满屋子里转了一圈,在门后寻了个笤帚出来,冲着许攸挥舞了一阵。

  那个五爷生得矮小,便是手里拿了把笤帚依旧够不到屋梁上的许攸,折腾了一阵,又气又恼,狠狠地把笤帚往地上一扔,罢了又吐了口唾沫骂道:“小畜生,你给老子等着瞧。”说着话,人已经急匆匆地奔了出去。

  屋里就只剩下那男孩子和许攸两个。男孩的脸上愈发肿得厉害,原本梳得齐整的头发也被五爷打乱了,看起来十分狼狈。他却是没有哭,吸着鼻子走到屋梁下,一脸焦急地朝许攸道:“小猫儿你赶紧跑,五爷最是记仇,这会儿怕不是去找长棍子了,回头你要逃也逃不开。若是落在他手里,怕是连命要丢的。”

  那个五爷一看就是个脾气暴躁的家伙,虽说许攸有赵诚谨做靠山,可是一来他而今不在府里,二来这厨房里的下人们,只怕也几个认得她,一会儿真打起来,可没人帮她的忙。若真死在这里,岂不是太冤枉了。

  许攸能屈能伸,朝那小孩儿“喵呜——”了一声,飞快地从窗户跳走了。才上了屋顶,就瞧见那五爷拎着一根竹篙从杂物间冲了出来,远远地瞥见屋顶上的许攸,气得直跳,一边大声喝骂一边追,许攸冷冷地看他,计算着他手里竹篙的长度,冷静地往后退了几步,不动了。

  她绷着一张严肃的猫脸,举着右爪随时戒备,造型凸得有点像招财猫——意识到这一点后,她又满头黑线地放下爪子,仪态万千地蹲坐在原地凸了个优雅端庄的造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