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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章 这世间伤你最深的,永远都是最亲近之人(1 / 2)

第八十章 这世间伤你最深的,永远都是最亲近之人

三十年前,心凉还是皇室中宫长公主,金枝玉叶,尊贵非凡,自小便聪慧无比,心性坚定,比之身为太子的皇兄都不差,当年她父皇常叹她未生成男儿身,实为兴国一大憾事。

而皇兄大她十二岁岁,素来是将她放在掌心里疼爱的,如父如兄。

后来,她及笄之年,父皇驾崩,皇兄经历党争之后,登基为帝,也是那一年,昔年尚未灭国的聂国前来求亲,想求一位公主过去,以便两国交好。

那时聂国也在内乱,当时的聂皇虽尚在,可却是未立太子之时便病入膏肓,连一句口谕都没有留下,便缠绵病榻,情势危急比之兴国当年更加严峻。

聂国此时来求亲,不过是为了与兴国结姻亲之好,以便日后内乱之时,有个后盾震慑其他虎视眈眈的国家,以免内乱之时,被他国偷袭瓜分罢了。

心凉那时不过才刚刚及笄,正是情窦初开之时,琼华宴上,一眼回眸便倾慕上了当时温润如玉的探花徐清风,与之情投意合,心意缠绵,正在心凉打算和皇兄说想求皇兄赐婚,结果骤然接到了去聂国和亲的圣旨。

那时的她从未想过素来备受宠爱的自己会被皇兄放弃,用来和亲,要知道,自古和亲的女子,都不过是皇室放弃的棋子罢了。

她素来受宠,以为自己不会成为这样的棋子,却不想,不过是时机不到,用不到她这颗珍贵的棋子罢了。

她去求过皇兄,却终究是拗不过皇兄,甚至是连累了徐郎,一介探花,前途无量,却是被囚禁宫中,险些丧命。

最终她为了徐郎,心灰意冷的踏上和亲的车架,却不知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。

兴国与聂国以秦安关为界,出秦安关之后,她的车架突然受人袭击,她被身边的侍女拼死护着出逃,千辛万苦的回到京都,却发觉,这京都的一切都变了。

当初将她嫁出去的皇兄以聂国谋害兴国长公主为由,出兵聂国,而聂国使臣再三言明他们没有派人刺杀公主,却被她皇兄不管不顾的遣返回聂国。

而当初与她山盟海誓的徐郎却是被赐婚她的庶妹,依旧是公主驸马,门庭光耀,受她皇兄重用。

时到今日,她岂会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,不过是他皇兄想要光明正大的出兵聂国,故意嫁出她这个分量极重的长公主来,而她心心念念,用终身救回来的徐郎,也不过是个贪慕权位的小人罢了。

他求得是驸马之位,是君王的青眼,而不是她。

若是连这些事都看不透,她岂不是白在皇宫里头活了那么多年,可是,就算是活了那么多年,她依旧是被信任依赖之人,伤透了一颗真心。

她不过是个弱女子,虽在宫中随父皇也习过武,可她千里迢迢回到京都,一路担惊受怕,风餐露宿,早已是筋疲力尽,更何况听闻京都如此传闻,心神激荡之下,顿时两眼一黑,就晕倒在昏暗的巷子里。

等她醒过来时,这世间,便再也没有宁泷长公主兴凉了,只剩下随雪月楼妈妈姓连的花魁,连心凉。

她那会儿看着苏宁,简直就像是在看着三十年前初入雪月楼的自己,也是这样的百般不愿,可最后呢,最后也没有等到一个如白离一般,来救自己的人,最后也没争过天命,争过这天。

大约,天意难违,世事难料,说得便是她这离奇曲折的一生了吧。

真真是比那戏折子里唱的还有趣啊。

“陛下,凤歌不过是个寄情山野的读书人罢了,陛下求的是治世之才,凤歌不适合朝堂。”心凉回到桌边坐下,这么多年,第一次正视这个将自己费尽心力找回来的侄孙,神采奕奕,若树临风,与记忆里的皇兄一般模样。

她在这让人绝望的雪月楼熬了三十年,熬过了聂国灭国,被几国瓜分,熬过了那将她当作棋子的皇兄驾崩,熬过了那负心的徐郎死去,熬过了皇兄那体弱多病的儿子死去,甚至是,连孙子都登基亲政了。

她熬得连心都死了,正应了名字里头的那个凉字,一生凉薄无依,颠沛流离。

直到八年前被兴齐找到,她都没有将那心结解开,都不想将那心结解开,反而是一天一天的愈发深陷其中,恨意滋长,有时候,心凉照着镜子,几乎都认不出镜子里的人,是她自己。

是当年那个虽不是全然无忧无虑,却也是心意宁静的宁泷长公主。

“姑祖母八年都未给过朕好脸色,今日却是第一次对朕放软了语气,却是因为一个外人。”兴齐看着心凉眉尖的凝重,心底里叹了口气,略微有些不渝,带了几分小孩子的醋性。

他六岁之前都是养在皇祖父的膝下的,那时的皇祖父还在世,时常会抱着他在怀里叹息当年的那个被他拿去和亲,却是再也没有回来,此生唯一愧疚的妹妹。

他记在了心里,想着皇祖父既然如此思念此人,说不定此人还1尚在人世,若是他将此人找回来,那是不是皇祖父便不会在时常愁眉不展了,会对着他笑一笑了。

后来,他偷偷拿着皇祖父画的小像,也的确是将人找到了,却也第一次明白,为什么皇祖父明明早就知道人还在,也找到了人,却依旧不将人迎回去的原因了。

一国宁泷公主,一介青楼女子。

怎么可能是一个人,怎么能够是一个人。

后来,皇祖父驾崩了,他被立为太子,所幸这一辈里,父皇只有他一个孩子,后来他体弱的父皇不过在位五年,便也去了,他八年来,一直都时不时地偷偷来看这位不该活在世上的姑祖母,虽然对方从来不曾认他。

可,到底是这世间唯一的亲人,不是宫里头阿谀奉承的姐妹,也不是宫里头暗藏杀机的兄弟。

说起来,他还是最喜欢这位流落青楼的姑祖母,既有愧疚的缘故,还有,起码,比之他人,多了几分直率,不用连说个话都是在转弯抹角的,让人听得脑仁疼。

“不是外人,我与他一见如故,比之陛下,尚要多亲近几分。”心凉垂眸,将中年男子倒的茶水端起来,暖了暖手。

早已是四月的天气,可她还是觉得冷得很,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,只是提到白离之时,那清冷的眸子里,却是一派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璀璨。

她第一眼看着白离,就觉得,这人仿佛是见过了千万年的岁月,莫名的亲近依赖,从所未有的依赖。

“姑祖母,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。”兴齐捏着杯子的手不住的收紧,觉得自己这样子挺失态的,就像是一个孩子,被抢了长辈的关注一般。

“是,心凉一直都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。”一不留神便触及往事,心凉压下心间的怒火,重重将手里的茶杯放下,眉尖又结起寒霜来,起身便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