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么，白离他还记得吗？

沉璧突然有些想笑，有些恶趣味，他看着凤吟，觉得像是看见了自己养大的妹妹破去了冰冷。

“你可还记得我是谁？”凤吟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，有些干紧发涩，里头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失落与释然。

既然都不记得了，便不用记起来了吧。

就做沉璧，不记得穆承璟的那一世，不是很好吗，穆承璟不会再因相思成疾而孤苦一世，白离不用再因慕而不得醉酒琉璃宫。

这时的凤吟不知道，她以为的这一世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，此时都在她面前，只是模样不一样罢了。

“不记得，不过，我丢过一段记忆，神君应当是当年故人。”沉璧笑得很温和，瞧着女子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，莫名的有些像伸手去摸一摸女子那头打理的顺滑的头发。

指尖微动，沉璧到底是忍住了，好整以暇的等着女子开口。

结果等了半晌，女子却只是看着他，眸色晦暗不明的很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“你，以后还是少来上古界，你丢失的记忆里头，有些上古界的人，他们不怎么喜欢你，听闻你住在天界长枕宫里，那里我也去过，挺不错的。”凤吟垂了垂眼，掩去眸色里的色泽，声音里透着股疲惫，说完，便转身要离去。

“我以为，神君也是来杀我的。”沉璧未挽留，只是淡淡的说了句，便亦抬步往大门口走去。

“别再来了，这里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。”凤吟的声音隔着风远远飘过来。

沉璧听见了，心间徒生一股不渝来。

自己成神不就是为了来上古界吗，既然如此，为何又不能来了。

沉璧深夜回到长枕宫，第一个知道的定是青耕了，他的参商殿前，青衣青年恭恭敬敬的站在台阶下，迎接这这里的主人，就像是这几百万年一样。

“见过上神。”这长枕宫白离住的并不长久，也不常用到青耕1，她身边有净初一个，所有的事情便都被打理的妥妥帖帖的，故而，青耕对白离的记忆最多也就是跪在地上时，偷偷抬眼瞥见的那一抹火红的衣角，以及上头那金色的木槿。

可沉璧不一样，沉璧是这里的主人，也是他的主人，这里的一花一草都是青耕打理的，都是沉璧过目的，青耕对着沉璧说不定比白离还要尊敬亲近一些。

“嗯，司南可还好？”沉璧对着青耕点点头，步子不停歇，进到内殿，弯腰将睡熟了一直没醒过来的小徒儿放到床上，细细的盖上云被，声音低缓，生怕吵醒了白离。

“司南上君的毒已经稳住了，只是，上神今日去了哪里，青耕着实很是担心。”青耕跟着也压低了声音，里头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以及急切。

“本君去了上古界一趟，七曜玖兰朱的事情已经解决了，估摸明日就会送过来，你把南边的丹方收拾一下，本君如今不是当年的无能小仙了，无事的青耕。”沉璧坐在床边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白离的小耳朵，温和的神色蓦然透出几分锐利倨傲来。

白离在睡梦里头被沉璧闹得有些烦了，火红的尾巴对着沉璧的手背扫了扫，没什么力道，却是落在手上一片暖意。

沉璧不禁有些想笑。

这世间从来不缺以强欺弱之人，当年沉璧初初记事，亦不过是个最低等的小仙，却是误打误撞的接受了长枕宫的传承，虽是一下子就步入上君修为，可到底是根基不稳，比不过那些成名已久的上君们。

可是，他手里握着的是长枕宫啊，少帝殿下在下界的宫殿。

他那时着实忙碌了一段时日，长枕宫的阵法密布，他虽是这里的主人，可是却是并不会运用这些阵法，只不过是在踩在阵法上头时不会受伤罢了，那些想要杀了他，夺下长枕宫传承的人一批接着一批，最苦的时候，是青耕和他一起过去的。

那之后，青耕便极为在意沉璧的行踪安慰，这么多年沉璧不出长枕宫，未必没有青耕的缘故。

只是，自己终究是不可能顾及青耕一辈子的。

“那便好，上神如今在九界便是众矢之的，还请上神好好注重自己的安慰，青耕先退下了。”青耕点点头，也明白沉璧的意思，叮嘱了一句，便拢着袖角退出去。

沉璧瞧着青耕的背影，久久未动。

沉璧渡劫成神，可到底是初入神位，身上没有神责，根基还不深厚，未必不会有心思不好的，卡在半神巅峰多年的人打他的主意。

他前些日子去人间，未必没有躲人的意思，可是去了人间又如何，还不是让司南出事了，还不是被逼出来了。

妖界，司南。

沉璧眼眸微拧，一片深色，像是暗夜。

“苏苏，你说为师该怎样做呢？”沉璧突然出声，问手下睡得香甜的小狐狸。

白离半点未听见，翻了个身，继续睡过去了。

沉璧瞧着小徒儿的小制作，突然低低笑了声。

很是温和写意，却难掩其间的张狂傲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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